元曲,作为古代诗歌体裁之一,与古诗、律诗、词并驾齐驱。在元朝,随着杂剧的兴盛,散曲也蓬勃发展,成为一代文学之瑰宝。
先来看徐再思的《蟾宫曲・春情》。
“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身似浮云,心如飞絮,气若游丝。空一缕馀香在此,盼千金游子何之。证候来时,正是何时?灯半昏时,月半明时。” 这是一首缱绻的闺怨之曲,叠韵的运用使得整首曲子婉转流美,妙语连珠,堪称写情的神来之笔。民国任讷在《曲谐・酸甜乐府》中对其赞誉有加,称其 “首尾各以数语同押一韵,全属自然声籁,何可多得。末四句仅各四字,而唱叹转折,能一一尽其情致,真神来之笔。”
接着是马致远的《天净沙・秋思》。
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西风瘦马。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。” 元朝时期,文人晋升之路受阻,许多人投身于元杂剧创作,推动了元曲的繁荣。马致远便是其中之一,他一生流浪天涯,郁郁不得志。这首小令仅用五句二十八字,高度凝练地描绘出一幅晚秋羁旅图,境界凄凉,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之作。
元好问的《骤雨打新荷》也别具韵味。
元好问是金元时期的著名诗人。金朝灭亡后,他失意落拓,以散曲慰藉自己,《骤雨打新荷》便是其中的经典之作。此曲上片写景,绿叶阴浓,池塘遍阁,海榴初绽,老燕携雏,高柳鸣蝉,骤雨打荷,一片热烈喧闹、生机盎然之景。下片写情,却道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,体现出作者的无奈。该曲产生于元朝初期,曲的写法尚未完全成熟,元好问以填词之法作曲。
张可久的《卖花声・怀古》令人深思。
“美人自刎乌江岸,战火曾烧赤璧山,将军空老玉门关。伤心秦汉,生民涂炭,读书人一声长叹。” 这首散曲开篇列举霸王别姬、赤壁之战、班超从戎等历史故事,但作者认为这些不过是帝王将相之事,与天下苍生并无关系。无论谁胜谁败,秦汉之交、三国时代,都是生民涂炭。与张养浩的《山坡羊・潼关怀古》一样,作者将视角转向了普通百姓。
徐再思的另一首佳作《水仙子・夜雨》同样动人心弦。
“一声梧叶一声秋,一点芭蕉一点愁。三更归梦三更后,落灯花棋未收,叹新年孤馆人留。枕上十年事,江南二老忧,都到心头。” 此曲写于深秋夜雨之时,作者孤身羁旅驿馆,彻夜难眠。想到自己半生功名未成,父母却在家中老去,忧愁涌上心头。徐再思善用重词叠字,如 “一声”“一点”“三更”“十”“二” 等,给人以回环复沓、一咏三叹之感。
王实甫的《端正好・长亭送别》意境凄美。
“碧云天,黄花地,西风紧。北雁南飞。晓来谁染霜林醉?总是离人泪。” 这是王实甫《西厢记》中的名曲,借萧瑟秋景烘托离别之苦。首句借用范仲淹的词句 “碧云天,黄叶地,秋色连波,波上寒烟翠。” 最后一句 “晓来谁染霜林醉,总是离人泪” 是点睛之笔,与李煜的 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” 有相似之处。
马致远的《蟾宫曲・叹世》别有深意。
“咸阳百二山河,两字功名,几阵干戈。项废东吴,刘兴西蜀,梦说南柯。韩信功兀的般证果,蒯通言那里是风魔?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,醉了由他。” 此曲借助秦汉之际的楚汉之争,表现政治风波的险恶,表达作者对功名的厌弃。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” 这句千古名言,体现了人心险恶。“醉了由他” 则展现了作者退隐山林、逃避政治风波的意愿。马致远发出如此感慨,也是对自己怀才不遇的苦闷的慰藉。
汤式的《天香引・西湖感旧》感慨历史变迁。
“问西湖昔日如何?朝也笙歌,暮也笙歌。问西湖今日如何?朝也干戈,暮也干戈。昔日夜,二十里沽酒楼,香风绮罗;今日个,两三个打鱼船,落日沧波。景蹉跎,人物消磨。昔日西湖,今日南柯。” 杭州曾是南宋首都,繁华一时。元朝时,杭州依然繁荣。但到了元末,朱元璋、张士诚在此相互交战,江南经济遭严重破坏,百姓生活水深火热。诗人路过此地,有感于杭州的衰败,写下此曲,表现历史的盛衰变化、天下的动荡、官僚贵族的腐败以及民生的艰苦。
周浩的《折桂令・题录鬼薄》对元曲创作者给予肯定。
“想贞元朝士无多,满目江山,日月如梭。上苑繁华,西湖富贵,总付高歌。麒麟冢衣冠坎坷,凤凰台人物蹉跎。生待如何,死待如何?纸上清名,万古难磨。” 该曲对元朝从事元曲创作的书生才人进行了肯定,也对新兴的通俗文学进行了认可,是元曲中少有的文学议论作品。全篇感慨深沉,议论精辟,将叙事、抒情、议论融为一体。作者认为繁荣富贵会被时间消磨,而文学成就才能万古流传。
最后是张养浩的《山坡羊・潼关怀古》,堪称千古绝唱。
“峰峦如聚,波涛如怒,山河表里潼关路。望西都,意踌躇。伤心秦汉经行处,宫阙万间都做了土。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。”1329 年,关中地区发生旱灾,张养浩担任陕西行台中丞前往赈灾。他原本已辞官归隐,但为赈济饥民,不顾年老出山。在途中,他看到饥殍遍野的惨状,“登车就道,遇饥者则赈之,死者则葬之。” 张养浩目睹元朝百姓的灾难,发出 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” 的千古之叹。这首怀古作品突破传统,将目光聚焦于天下苍生,振聋发聩。
作为曲圣,关汉卿创作了《窦娥冤》《救风尘》《望江亭》《鲁斋郎》《单刀会》等著名杂剧,被誉为 “元曲四大家” 之首。尽管他的散曲未能跻身前十,但 “寓庄于谐”,表现出乐观的战斗精神,也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。如《四块玉・闲适》:“南亩耕,东山卧,世态人情经历多,闲将往事思量过。贤的是他,愚的是我,争甚么?” 这首曲子倾诉了作者过隐居生活的苦衷。关汉卿经历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,看到了贤愚颠倒的混沌现实。曲末一声 “争甚么”,突出了与世无争的思想,让读者心中泛起深沉凝重的波澜。
那么,为何关汉卿的散曲没有一首上榜呢?或许是因为这十首元曲在不同的方面具有独特的魅力和代表性,而关汉卿的散曲虽然也很优秀,但在综合考量下未能脱颖而出。然而,这并不影响关汉卿在元曲史上的重要地位。他的杂剧和散曲共同为元曲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