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子,它平凡得随处可见,没有牡丹的华贵、桃李的艳丽和兰花的清芬,然而它那高直挺拔的身姿、中空有节的特性以及凌寒傲霜、经冬不凋的坚韧,深深吸引着文人雅士,成为他们反复吟咏的对象。
《诗经》中的《淇奥》堪称经典,“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。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”,整首诗以竹子起兴,将绿竹的青翠傲岸、坚贞不屈与君子的美好品性相联结,开辟了以竹喻人的崭新道路,让竹子在文学的长河中拥有了独特的象征意义。
东晋的王微之,这位书法家个性疏狂,却对竹子有着别样的痴迷。哪怕只是在别人宅第暂居,他也一定要让人在空地种上竹子。面对他人的不解,他在一番啸咏之后给出了答案:“何可一日无此君也!” 这简单的话语,体现出竹子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。
北宋的苏轼,这位大文学家虽对美食之肉情有独钟,但在竹子和肉之间,他毫不犹豫地宣称:“宁可食无肉,不可居无竹。无肉令人瘦,无竹令人俗。” 这鲜明的对比,凸显出竹子在其心中对于精神境界的深远意义。
斑竹的背后藏着一段凄美的故事。舜帝南巡死于苍梧,他的爱妃娥皇和女英赶来湘水边悲哭,泪水洒在湘竹上形成了斑斑泪痕。刘禹锡在被贬官朗州后,依据当地迎神曲写就《斑竹枝》一词。表面上看是题咏湘妃旧事,实则刘禹锡是以屈原自比,在夜深人静、明月朗照的他乡异地,那因政治受挫、无辜被贬而产生的悲愤与幽怨,都寄托在了斑竹之中。
郑板桥,作为 “扬州八怪” 之一,他一生专注于画兰、竹、石,尤其是他笔下的绿竹,形神兼备,精妙绝伦。他的《竹石》这首题画诗,描绘了生长在破岩中的竹子,虽根基不佳,却毫不气馁,紧紧咬住青山,历经无数磨难仍昂首挺立。郑板桥自幼命运多舛,科考之路坎坷,官场也不如意,但他始终坚持自我,从不妥协。所以诗中的竹子已不仅仅是竹子,更是他光明磊落、坚贞不屈人格的映照,是高尚气节和凛凛风骨的象征。
郑板桥在山东潍县任知县期间,尽管时间不长,却体现出高度的责任感。即使在公务之余,躺在县衙宿舍听到竹叶萧萧,他都仿佛听到百姓的疾苦之声。他说:“些小吾曹州县吏,一枝一叶总关情。” 正因为这份深切的爱民之心,他在灾年不惜触犯贪官利益,擅自开仓赈济,虽被罢官却毫不在意,在江湖上吟诗作画,那或许才是他孤高灵魂的归宿。
朱元璋的《咏竹》诗虽用词简单,却尽显威猛凌厉之气。诗中描述竹子被大雪压弯了腰却未沾泥,等到红日初升又昂首挺胸。朱元璋出身贫寒,历经磨难登上皇位,他有着不向命运低头的顽强精神,这首诗便是他托物言志,那不屈服、壮志凌云的雪竹就是他自己的化身。
在中国,竹子有着悠久的栽种历史,其用途极为广泛。但真正让人们铭记于心、肃然起敬的,是竹子的高尚节操。“根生大地,渴饮甘泉,未出时便有节;枝横云梦,叶拍苍天,及凌云处尚虚心。”
古往今来,文人墨客对竹子的描绘各具特色。王维笔下的竹子是 “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” 的宁静之美;孟浩然的竹子是 “荷风送香气,竹露滴清响” 的清幽之韵;杨万里的竹子是 “凛凛冰霜节,修修玉雪身” 的高洁之态;而苏东坡的竹子则是 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” 的洒脱之境。
竹子,以其傲骨迎风、谦虚有节的特质,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中,永远是最美的风景。这些与竹相关的古诗词,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领略到了竹之美、诗之美以及诗人的心境之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