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诗的繁盛离不开大气恢弘的唐代历史。
拿唐诗中的爱国情怀而言,初唐杨炯“烽火照西京,心中自不平”“宁为百夫长,胜作一书生”体现了初唐积极向上争立军功的社会风气。
“黄沙百战穿金甲,不破楼兰终不还”将士坚定的信念和壮志雄心成为那个昂扬时代的实力展现。
而经过“安史之乱”之后,国力衰疲,“流血涂野草,豺狼尽冠缨”呈现了洛阳城尽是胡兵的场景,安史之乱持续时间之长,战争影响之恶劣,也催生了体现战争百态的“诗史”。创作于此时期的杜甫的“三吏”“三别”揭示了征兵苛税战乱之下,百姓流离失所,饿殍满路,战死沙场的群体悲惨命运。
唐诗离不开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。
离别是中国文学中长久不衰的主题,唐诗中饯别诗体量庞大,立意别致丰富。李颀的《送陈章甫》“陈侯立身何坦荡,虬须虎眉仍大颡。腹中贮书一万卷,不肯低头在草莽。”塑造了丰满的人物形象。李白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,人生在世不称意,明朝散发弄扁舟。”则重在开解对方和抒发感叹。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”“复恐匆匆说不尽,行人临发又开封”“马上相逢无纸笔,凭君传语报平安”“近乡情更怯,不敢问来人”等等脍炙人口的名句,使思念在丰富的意境中自然流淌出来,直击内心,后人能够穿越时空轻易共情。
唐诗同时也是个人经历的念白。
提起李白,高力士为之脱靴的轶事,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”等豪迈的文字仿佛为他立了一个欲与天公试比高,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设,然而李白在政治上却是空有抱负,未有施展之地,最后又因为跟随永王起兵而被流放,可谓令人唏嘘,再度翻阅李白的诗歌,仿佛能听到豪放之外字里行间的自我排解和无奈呐喊。
晚唐时期,党争激烈,李商隐就身处“牛李党争”旋涡之中,终生报复难展,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忘帝春心托杜鹃”“可怜夜半虚前席,不问苍生问鬼神”,对政治前程的迷茫和混沌世道的感叹,与对自身经历的悲叹相交汇,言语中不难窥见政治上的进退两难。
关于宋词,礼重文士的北宋可谓群星璀璨,晏殊,范仲淹、欧阳修,三苏等等,风格亦多种多样,以男女写君臣的蝶恋花“庭院深深深几许……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,”豪放抒怀的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,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?”
靖康之耻之前的北宋词既有抒怀也有离别之咏,如柳永《雨霖铃》周邦彦《兰陵王·柳》等,亦有贬谪之痛,秦观的“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”苏轼谪居黄州的“谁见幽人独往来,缥缈孤鸿影”等等。
而南迁后,故国之思、今昔对比、抗金报国为宋词抹上了挥之不去的底色。李清照的《永遇乐·元宵》“如今憔悴,风鬟霜鬓,怕见夜间出去。不如向、帘儿底下,听人笑语”。陈与义《临江仙》“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。二十余年如一梦,此身虽在堪惊”“古今多少事,渔唱起三更”,今非昔比刺目灼心。
辛弃疾的“想当年,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……凭谁问,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。”北望中原,渴望建功立业却又无可奈何的凄凉,沧桑融于一道道皱纹中,无数抗金志士的精忠之魂,也拉不住不断向金倾侧的朝廷颓势,留下千古绝唱的岳飞最终难敌冤死的厄运,而金朝终于灭亡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在沧桑大地上盘旋多久,元朝大军随即压境,一个留下浩瀚词作梦一样的繁华时代终结于历史长河中,渐渐远去。
诗词中不仅有人情冷暖,生命本质,也有民族大义,文化传承,亦有历史事实,社会风云。壮阔的历史和丰厚的文化滋养了唐诗宋词的繁荣,从此唐诗宋词与两朝盛况一样成为中华历史上永恒绚烂的精魂,留给后世关于那些朝代那些先人无穷无尽的浪漫怀想。
从客观世界到主观内心,从国家民族到社会个人,从政治经济到文化历史,唐诗宋词包罗万象的同时也带给我们智慧从容达观的精神力量,使我们在滚滚红尘奔波中不被世俗裹挟,拨开繁杂物欲的迷雾探寻生活与生命的本质,汲取养分,笃行致远。